当女性的意识开始觉醒,我们就不断在追问,要用什么去结束女性在政治、社会、性、经济、心理和生理上的从属地位?可无论是任何的组织或人,大大小小的革命持续在进行中,我们仍只能回答一句:且试且看。我清晰地知道仅凭这一本书,无法找寻到切实有效的方法或答案,但它带领我们讨论这个世界的性政治与伦理,不惧怕讲性作为政治现象,作为明确处于社会批判范围之内的事物来思考,以此,我们会拥有对一个与此不同的世界的期盼。
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,女性一直生活在一个由男人创造、被男人的规则统治的世界,她们的质疑与异议都是私下表达的,退缩、挣扎、离开、退出。男人选择不去听,也乐得不听,父权制社会制度让他们相信可以以自己的享乐为先,无视被他们侮辱的女性的呼喊与沉默,在他们眼里,女性那双洗衣服做饭的手是那么纤弱无力,细弱蚊蝇的叫喊都不如他们深夜震天的鼾声。近年来,互联网上报出的职场性骚扰事件屡见不鲜,性骚扰的存在,执行与强加了女性的职场从属角色;男教授对女学生进行性邀请的普遍做法,其作用都是让女学生记住她们在大学里应有的地位;允许女性进人大学,不是为了让她们扮演学生或未来的教授的角色,而是扮演性战利品、提供赞美的女友、情感照料者、妻子、秘书的角色,这种做法不仅代表了教育的失败,而且强化了父权性别规范。
起初女性主义思想可能只是一瞬的清醒,一个人的意识萌芽,然后是一群人的聚拢,一片区域的呼喊,最后变成一个国家女性的狂欢,以及全球范围内的新运动!就像是一只在巴西扇动翅膀的小蝴蝶,美国的德克萨斯就可能因此引起一场龙卷风!越来越多的女性文学都在表明,她们不愿再囿于围绕男人需求服务的围城中,她们可以是警察、老师、医生、科学家等等任何你能想得到的职业,追求自我,寻求价值,实现理想,这五彩斑斓的人生轨迹才不要被一块破围裙给捆住!所以,革命是应运而生的。几十年来,世界上一部分女性的处境在某些方面得到了改善——拥有了更多的法律权利;在高等教育、精英职业、选举政治和媒体当中有了更多代表性;在获取生殖卫生保健方面得到改善;男女平等在上流社会中已被广泛认同;男人越来越愿意质疑性别的限制;非霸权主义的性行为接受度越来越高——与此同时,其他形式的不平等全面增加,特别是经济的不平等,这让女性主义陷人尴尬。
性革命了不起的地方在于,揭示了有多少东西仍末被改变,这也是为何它对一代激进女权主义者的政治活动有如此大的影响。明确拒绝的女人仍旧是欲迎还拒,出口表达同意仍旧被当作荡妇。黑人和深色皮肤的男人仍旧是强奸犯,强奸黑人和深色皮肤的女人仍旧不算强奸。那些女孩子仍旧是自找的。男孩子仍旧得学着给她们点颜色看看。那么性革命究竟解放了谁?——我们从未自由过。
革命之路披荆斩棘,另一条路却甚少被人提及,想想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——谈性色变。所以是什么捂住了女性的思想?是什么遮挡了女性的双眼?是什么裹挟了女性的思想?“色情问题”描述并使女性的从属地位变成现实,它让女性沉默,让她们更难对不情愿的性关系表示拒绝,物化女性、边缘化女性,以及因此滋生出的针对女性的性暴力。我们需要更多、更好的性教育,书中醍醐灌顶地指出了一个一直被人忽视的问题——谁来教老师?——“色情问题”是一个教育问题,如果老师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,对于老师在谈论性的父权建构时面临困难的局面,我们有什么可惊讶的吗?无论提供多少“教师培训”,在缺乏全面的女权意识提升的情况下,这能有所改变吗?正式的性教育才真的是言论,是事实,传递信息,说服学生,要求他们慎重考虑、质疑和理解。
事实上,从更深层面探究,贫穷、种族支配、边界、种姓制度等都形成了女性地位的不平等,这些力量及其必然结果——缺乏住房、医疗保健、教育、儿童照料、体面的工作——造成了女性的大部分苦难。
最后让我们着眼于真正的问题:我们如何参与对性的政治批判,而又不落进人人有权得到性(“性权利”)的厌女逻辑,或陷人一种规训而非解放的道德威权主义?我们如何在不必恐惧“可能在自己内心发现的扭曲”的情况下,处理我们的欲望?我们又如何以不必向内求诸己,不必用个人方案代替政治方案的方式做到如此呢?我认为,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一个实践性的答案——像哲学家喜欢说的,这不是个知道如是(knowing-that)的问题,而是一个知道如何(knowing-how)的问题。
且试且看,通过生活实验去寻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