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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为什么对历史感兴趣？
又该如何阅读历史？
有人说，日光之下，并无新事，所有的事情，都在历史上有章可循，于是，阅读历史，我们可以发现必然的规律，我们可以预测未来。
可是，当我们打开赫拉利这本《人类简史》的时候，我们却会看到，整个人类的历史并没有什么必然，仿佛是在随机，挑选，和所有的偶然中，展开成为我们此时此刻的必然。而当我们站在今天，望向100年后的人类社会，我们仍然只能看到一片谜团。
如果历史并不能预测未来，或许不能让我们知道接下来该买那只股票，接下来该创办什么样的公司，那我们，又为何要阅读历史？历史不像是物理学或是经济学，目的不在于作出准确的预测，我们之所以研究历史，不是为了要知道未来，而是要拓展视野，要了解现在的种种绝非“自然”，也就并非无可避免。未来的可能性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。
此时此刻在听学霸猫说书的你，一定也是一个人。所以，从人的角度来看人，我们总觉得自己是万物之灵，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物种。可如果我们从生物演化的角度，站在宇宙的视角来看整个人类种族呢？也许，三万年后，一个人工智能也曾在某天下午感叹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族群创造了我，又被我毁灭了。也许，我们站在整个宇宙的角度来看人类的命运，最终也只能引用人类哲学里的一句经典感叹：“天地不仁，以万物为刍狗。”
这就是人类，我，和你，我们所属的种族，在宇宙中，也不过是一种没什么特别的动物。在《人类简史》这本书里，赫拉利提出了三个最重要的问题：
第一，人类，Homo Sapien，我们所属的这种智人物种，为什么成为了整个星球的统治者？
第二，在征服整个星球，获得力量的过程中，人类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？
第三，在整个人类进程中，有哪些重要的问题，被历史遗忘了？
让我们把这三个问题，当作三道人类历史的最宏观考题，一起来寻找最优雅美丽的解答。
第一个问题是，为什么智人这个物种成为了整个星球的统治者？我们都知道，作为一种动物，我们并不算强大。黑猩猩随时可以把我们撕扯碎片，翻个墙遇到个老虎我们也跑不掉，那么，我们这种单个弱鸡的小动物，却可以统治整个星球呢？赫拉利给出的核心原因是：人类发展出了大规模的协作能力，是我们统治整个星球的关键。当其他动物最多以几十个、几百个的群体数量组成起来的时候，人类却有办法让几千人、几万人组织起来，这种强大的团体力量，使我们成为了这个星球的主宰。
在社会学研究里，有一个著名的概念叫做邓巴数，一个群体里能够面对面彼此认识的人数上限是150人。只要超过这个数字，大家就无法深入了解、八卦所有成员的生活情形了。那么，人类究竟是怎么超越这个邓巴数，构建出数千万人，甚至数亿人可以共同协作的机制呢？
这里的秘密，就叫做“虚构的故事”。赫拉利把我们发展出”讲故事能力“这件事儿，称之为认知革命。从最开始普普通通的物种，到拥有越来越发达的大脑，然后形成语言机制，人类的语言使我们开始获得了全新的能力。观察一下其他动物，吃草的时候，叫一声，代表这时候有狮子来了赶快跑。而人类的语言，却可以向同类准确的描述，今天早上在河边看到一只狮子，能够传达关于我们环境的更准确的信息，于是让智人可以开始共同计划、协作一起去猎捕这只狮子。第二种特点是八卦，gossip，即使今天量子物理学教授们一起吃饭，谈论的也不是学术，而是私人生活的各种八卦。八卦让我们把群体组织在一起，相互的生活动态紧紧相连，可以开始形成150人的群体。而最重要的，是第三种能力，想象力，我们开始能够去想象并描述出那些并不存在的东西，我们开始创造出”虚构“的概念，比如金钱、国家、神，都是虚构的概念，虚构的故事，却可以让大量陌生人进行广泛合作，开启更快速的社会创新。
这个“虚构的故事”，仔细玩味起来，就会发现一切都只是我们“脑海里”的概念，人类社会的大量事物都是没有实体的，摸不着的。作者举了法国汽车品牌，标致这个例子。我们都知道标致的logo，也都看到过标致的汽车，但是，标致公司，到底在哪里呢？就算把厂炸毁了，把人都解雇了，标致公司却还是在的。它是一个人们都相信，都认为存在的概念。同样，小时候我也经常想，我怎么知道我是中国的人呢？难道有哪座山，哪条河刻着中国的几个字吗？我们怎么知道自己在中国呢？这些我们习以为常的行为规范，都来自于“虚构的故事”，是人类代代相传，共同相信的社会规范，也是人类相互合作与协作的基础。
那么，今天的人类社会，让几十亿人都相信并共同合作的虚构故事是什么呢？作者认为是金钱、帝国和宗教三大故事。本兰登或许讨厌美国，但他用美元却用的很顺手。不管是贝壳还是美元，它们的价值都只存在于我们的共同想象之中。光是它们的化学结构、颜色或者形状，并无法带来哪些价值。换句话说，金钱并不是物质上的现实，而只是心理上的想象。金钱的运作，就是要把物质上的现实，转变为一种心理上的想象。不过，为什么金钱能够这么成功呢？为什么有人愿意辛苦的煎汉堡、拉保险或是帮忙照顾三个小孩，来换取几张彩色的纸呢？
人们接受了这个集体的想象，“信任”正式所有金钱形式最基本的原料。金钱是一种互相信任的系统，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的某种系统；金钱正是有史以来最普遍也最有效的互信系统。这套系统来自于，别人都信，所以我信，上至国王，下至百姓，每个人都相信其价值。从金币，到现代晚期，全世界已经形成了单一的金钱货币区，起初是黄金和白银，后来再转变成了少数几种有公信力的货币，如英镑和美元。出现了跨国家、跨文化的货币区后，最终让全球都成了单一的政治和经济区域。虽然各地的人们还是继续讲着不同的语言，服从不同的统治者，敬拜不同的神灵，但都信服着同样的黄金白银，金币银币，也才让全球贸易网络成真。
而黄金白银之外，更不可低估的是“刀剑”的力量，也就是第二个故事，帝国的故事。帝国是什么？帝国是一种政治秩序，有两种重要的特征：第一，帝国必须统治着许多不同的民族，各自拥有不同的文化认同和独立领土，第二，帝国的特征是疆域可以灵活调整，而且几乎可以无限扩张。帝国不需要改变基本架构和认同，就能够纳入更多其他国家和领土。像这样的文化多元性和疆界灵活性，不仅让帝国独树一格，更让帝国占到了历史的核心。正式这两项特征，让帝国能够在单一的政治架构下纳入多元的族群和生态区，让越来越多的人类和整个地球逐渐融合为一。
中国的帝国大计执行得非常成功而且彻底。中国地区元本有许许多多不同的族群和文化，全部统称为蛮族。但进过两千年后，已经成功统合到中国文化，都成了中国的汉族。而过去几十年去殖民化的趋势，也是一样的道理。时间到了现代，欧洲人以“传播卓越西方文化”的幌子征服了全球，让全球数十亿人都开始接受西方文化的几项重要元素——学习语言，相信人权，和各种各样的意识形态。
自公元200年左右，大多数人已经都活在各个帝国中。看来，未来全球很可能所有的人都活在单一的帝国之下，而且这会是个真正的全球性帝国。统一全球这件事，很可能已经离我们不远了。在21世纪，民族主义正在迅速失去地位。越来越多的人相信，真正的政治权威应该来自所有人类，而不是某个特定国籍的成员，而人类政治的方向也应该是保障人权，维护全人类的利益。在这里，单一民族国家这个“虚构故事”，被一个更大的“全球帝国”的故事所代替，而人类在“帝国”的想象中走向更大的统一和融合。
第三个大故事，叫做“宗教”。我们今天常认为宗教造成的是歧视、争端、分裂，但在金钱和帝国之外，宗教正式第三种让人类统一的力量。正因为所有的社会秩序和阶级，都只是想象的产物，所以它们也十分脆弱，而且社会规模越大，反而就越脆弱。而在历史上，宗教的重要性就在于让这些脆弱的架构有了超越人类的合法性。有了宗教之后，就能说法律并不是人类自己的设计和想象，而是来自一中绝对的神圣最高权柄。这样一来，至少某些基本的法则便不容动摇，从而确保社会稳定。
因此，我们可以说宗教是“一种人类规范及价值观的系统，建立在超人类的秩序之上。”这里有两大基本要素，第一，宗教认为世界上有一种超人类的秩序，而且并非出自于人类的想象或者协议。第二，以这种超人类的秩序为基础，宗教会发展处它认为具有约束力的规范和价值观。如果某个宗教想要将幅员辽阔、族群各异的人群都收归旗下，就必须还具备另外两种特质：第一，它信奉的超人类秩序必须普世接通，不论时空而永恒为真。第二，它还必须坚定地将这种信念传播给大众。换句话说，宗教必须具备“普世特质”和“推广特质”；直到公元前1000年间，才开始出现这样的宗教，这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革命之一。
世界宗教史中，一部分宗教相信的是神灵或是其他超自然的对象，而亚非大陆的宗教类型，包括印度的耆那教，中国的道教和儒教，以及地中海的犬儒注意和享乐主义，共同的特征就是崇拜的并非神，而是认为有某种超人类的秩序控制着这个世界，这个秩序是自然法则，而不是什么神圣的意志。而最成功的现代宗教，乃是人文主义，和资本主义，崇拜的对象从神和自然，变成了“人”，和人所消费的对象，也就开始产生了现代人种种的困惑和矛盾。关于人文主义的故事，在第二本书《未来简史》里，我们会做更详细的阐述。
正是由于这些大大小小虚构的故事，全世界的智人可以进行大规模的社会协作，而形成了作为一个物种的巨大力量，征服了整个星球。然而，在获取巨大力量的同时，我们不得不问的第二个问题是，我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？这种成功背后，又有哪些隐患和危机呢？
历史的学习，不仅是历史事件的学习，更重要的是其背后的历史观，所给予我们的启示。历史的每一个时间点，都像是一个十字路口。虽然从过去到现在已经只剩下单行道，但未来却又无数岔路可以走。而历史有时候会选择一些完全出任医疗的道路。为什么当时的古罗马皇帝偏偏选择了基督教作为其国教呢？历史学家虽然可以推测，却无法给出任何明确的答案。他们可以描述基督教“如何”拿下了罗马帝国，却无法解释它“为何”可以达成这项创举。
事实是，真正最知道当时情况的人（也就是活在当时的人），正是最看不出历史走向的人。历史的铁则就是：事后看来无可避免的事，在当时看来总是毫不明显。直到今天，情况仍然如此：我们已经走出全球经济危机了吗？还是前面还有更大的打击？我们正在走向的是生态的灾难还是科技的天堂？以上所有结果背后都有一套很完整的论述，但我们就是无法确定何者将成真，过几十年后再回顾，我们就又会觉得答案真是太明显了。
虽然我们无法解释历史做出的选择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：历史的选择绝不是为了人类的利益。随着历史的演进，毫无证据显示人类的福祉必然提升。没有任何证据，证明对人类有益的文化就会城中扩张，而对人类无情的文化就会消失，没有任何证据，证明基督教是比摩尼教更好的选择，或是阿拉伯帝国比波斯帝国对人类更有利。
没有任何证据，证明历史是为了人类的利益而进展；而原因就在于“利益”并没有客观的衡量标准。不同文化对于“善”的定义不同，而且没有客观标准可以决定何者为佳。当然，胜利者永远相信自己的定义才正确。并没有证据显示，历史上最成功的文化就一定是对智人最好的文化。而就像演化一样，历史的演进并不在意生物个体是否幸福。在这里，作者就将“农业革命”称作是一场巨大的骗局，一场人类被小麦驯化的骗局。
人类曾有长达250万年的时间靠采集和狩猎为生，并不会干预动植物的生长情形。这一切大约在1万年前全然改观，人类开始投入全部的心力，操纵着几种动植物的生命。这是一场人类社会方式的革命：农业革命。到了今天，虽然人类有着种种先进的科技，但食物热量超过90%的来源仍然是人类祖先在公元前9500年到公元前3500年间驯化的植物：小麦、稻米、玉米、马铃薯和大麦。在过去的2000年间，人类并没有驯化什么值得一提的动植物。可以说，人到现代还有着远古狩猎者的心，和古代农民的胃。
学者曾宣城农业革命是人类的大跃进，是由人类脑力所推动的进步故事。这只是幻想，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人类越来越聪明。早在农业革命之前，采集者就对大自然的秘密了然于胸。农业革命带来的非但不是轻松生活的新时代，反而是让农民过着比采集者更辛苦、更不满足的生活。采集者的生活更为丰富多变，也比较少会碰上疾病和饥饿的威胁。的确，农业革命让人类的事物总量增加，但增加并不代表吃得更好、过得更悠闲，反而只是造成人口爆炸，而且产生一群养尊处优、娇生惯养的精英分子。普遍来说，农民的工作要比采集者更辛苦，到头来饮食还要更糟，农业革命可以说是史上最大的一桩骗局。
真正的主谋，就是小麦。人类一位自己驯化了植物，但其实是植物驯化了智人。小麦的秘诀就在于操纵智人、为其所用。在大约18000年前，最后一个冰河时代结束，全球气候变暖，随着气温上升，降水增多，在中东，这种新气候非常适合小麦和其他谷物的生长，于是人类的小麦食用量开始增加，并且在不经意间助长了小麦的生长。当时采集到野生谷类，必须要先筛一筛、磨一磨，再煮过一阵后才能食用；正因如此，人类采集这些谷物后，要带回他们居住的临时地点来处理，在送回部落的途中，小麦种子掉到地上，渐渐的人类最常走的路径附近就长起了越来越多的小麦。甚至，人类放火烧毁森林和灌木的时候，等于帮了小麦一把。大火清掉了灌木和书目，于是小麦和其他草类就能独占阳光、水和养分。在小麦生长特别茂盛的地方，猎物和其他食物来源也丰富，于是人类部落逐渐能够放弃四处流浪的生活方式，在某地住上一个季节，甚至就形成永久聚落。
随着人类开始住进永久村落、粮食供给增加，人口也开始增长。放弃过去的流浪生活之后，女性也可以每年都生孩子了。然而人口一多，耕种的面积又得加大。儿童死亡率飙升，人口的出生速度仍然大于死亡速度。种麦子这个原本划算的选择，变成越来越沉重的负担。儿童大批死亡，而成人也忙得满头大汗，才能换得面包。每一代人都只是继续着上一代人的生活方式，在这里修一点，那里改一些。但矛盾的是，一连串为了让生活更轻松的“进步”，最后却像是在这些农民身上加了一道又一道沉重的枷锁。
为什么人类会犯下如此致命的误判？其实人类在历史上不断重蹈覆辙，道理都相同：因为我们无法真正了解各种决定最后的结果。每次人类决定多做一点事，我们总是想：“没错，这样是得多做点事。不过收成会好得多！就不用再担心荒年了。孩子也永远不用挨饿入睡了。”不过，这只是理想状况。种种想让生活变轻松的努力，反而给人带来无穷的麻烦，而且这可不是史上的最后一次。人类一心追求更轻松的生活，于是释放出一股巨大的力量，改变了世界的面貌，但结果并没有任何人料想得到，甚至也不是任何人所乐见的。并没有人在背后操纵农业革命的发生，或是意图让人依赖谷类为生。一开始只是各种小事，主要就是希望吃饱一点，生活安全一点，但最后累积引起的效应，就是让缘故的采集者开始花上整天的时间，在烈日之下挑水务农。
同样，金钱作为媒介，让数百万的陌生人能够合作各种贸易和产业。然而，这些看似无害的原则也有黑暗的一面，当一切都可以被转化成金钱的时候，大家相信的是不具名的硬币和贝壳，就可能伤害当地传统、亲密关系和人的价值，让冷酷无情的供需法则取而代之。一直以来，人类社会和家庭的维系靠的是“无价之宝”，像是荣誉、忠诚、道德和爱。但这些都不会被放上市场，也不应该用金钱衡量。然而，金钱一直试图打破这些限制，就像是水不断渗入大坝的裂缝。有些父母最后还是把几个孩子卖给贩子，才能养活其他孩子。有些虔诚的基督徒杀人、偷窃、欺诈，再用这些赃钱向教堂购买救赎。
金钱还有更黑暗的一面。虽然金钱能建立起陌生人之间共通的信任，但人们信任的不是人类、社群或某些神圣的价值观，而只是金钱本身以及背后那套没有人性的系统。我们不信任陌生人，但我们现在也不信任隔壁邻居，而只是信任他们手上的钱。没钱，就没有信任。等到钱的渗透冲垮了社会、宗教和国家筑成的大坝，世界就成了巨大而无情的市场。
每当人类的整体能力大幅增加，看来似乎大获成功，可是个人的痛苦也总是随之增长。这是《人类简史》中反复提出的悖论，我们整体上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，可是个人的痛苦也总是在随之增加。这也就引发了第三个问题，有什么重要的问题，是历史一直遗忘的？
赫拉利给出的答案，就是个体的幸福与快乐。历史从未关心过个体的幸福与快乐，而这却是整个人类历史急需补上的一课。
工业革命带来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社会革命：家庭和地方社群的崩溃，改由国家和市场取代。据我们目前所知，人类在100多万年前生活在小型、亲密的社群之中，社群成员大多数是亲戚。认知革命和农业革命并没有改变这一点。但工业革命不过花了短短的两个世纪左右，就将这些单位粉碎成了原子。过去许多家庭和社群的功能，现在都被国家和市场取代了。
在过去500年间，我们见证了一连串令人惊叹的革命。地球在生态和历史上都已经整合成一个单一的领域。经济呈现指数增长，今日人类所享有的财富在过去只可能出现在童话里。而科学和工业革命也带给我们超人类的力量，以及几乎可以说是无限的能源。不仅社会秩序完全改变，政治、日常生活和人类心理也彻底改观。
只不过，我们真的更快乐了吗？人类在过去5世纪间积蓄的财富，是不是真的让我们找到了新的满足感？有了取之不尽的能源之后，我们是不是也得到了用之不竭的快乐？历史学家很少问这样的问题，他们不去讨论秦朝人是否比采集为生的人更快乐，也不讨论欧洲帝国在非洲崩溃后，数百万非洲人的幸福受到什么影响。然而，这些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历史问题。目前大多数意识形态和政治纲领，虽说要追求人类幸福，但对于幸福快乐的真正来源到底是什么，却总是搞不明白。民族主义者说政治自决能够带来快乐。共产主义者说无产阶级能够带来快乐。资本主义者会说自由市场能够创造经济成长，能够教导人类自立自强积极进取，所以能为最多人带来最大的快乐。
历史学家至今还会比这些问题。学者研究历史，只是点出了一切的情形，政治、社会、经济、性别、衣服，却很少有人提及这些如何影响人类幸福。这是我们对于历史理解的最大空白之处。
目前来看，对于快乐与否的影响，家庭和社群要比金钱和健康来得重要。那些家庭关系紧密良好、社群互相扶持帮助的人，明显比较快乐。这样一来，我们就得考虑一种可能性。虽然过去两个世纪间人类在物质条件上有了大幅改善，但因为家庭崩溃、社会是条，所以两者的作用很可能相互抵消，现在的人并不见得比1800年前更快乐。甚至我们现在如此看重的“自由”，也可能是让我们不那么快乐的原因。虽然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另一半、选择朋友和邻居，但他们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们。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，能够决定自己要走哪条路，但也让我们越来越难真正信守承诺、不离不弃。于是社群和家庭的凝聚力下降而解体，这个世界让我们感到越来越孤独。
关于快乐最重要的一项发现在于：快乐并不在于任何像是财富、健康甚至社群之类的客观条件，而在于客观条件与主观期望之间是否相符。人类的期望在快乐这件事情上，扮演的角色甚至远远大于客观条件。对现代人来说，虽然有各种镇静剂和止痛药任我们使用，但我们越来越期望能得到舒适和快感，也越来越不能忍受不便和不适。结果就是我们感到痛苦的程度可能还高于先人。
现在，我们终于意识到，快乐的关键就在与生化系统，因此，我们不用再浪费时间处理政治和社会改革、叛乱和意识形态，而是开始全力研究唯一能真正让我们快乐的方法：操纵人类的生化机制。百忧解之所以让人不再沮丧，靠的不是对任何体质的改革，而只是提高血清素的浓度。金钱、社会地位、豪宅都不能带给你快乐，想要有长期的快乐，只能靠血清素、多巴胺和催产素。
最看重快乐这个问题的，是佛教。两千五百多年来，佛教有系统地研究了快乐的本质和成因；正因如此，最近有越来越多的科学团体开始研究佛教哲学和冥想。佛教认为，快乐既不是主观感受到的愉悦，也不是主观觉得生命有意义，反而在于追求主观感受这件事情。
根据佛教的观点，大多数人太看重自己的感受，以为快感就是快乐，不愉悦的感受就是受苦。于是，人类就渴望能有快感，并希望避免不愉悦的感受。然而，这是大大的无解。事实是，人类的主观感受没有任何实质或意义。主观感受只是瞬间的波动，当我们太看重这些波动的时候，就会变得太过执迷，心灵也就焦躁不安，感到不满。苦的根源，就在于“追求”主观感受这件事，不管追求的是什么，都会让人陷入持续的紧张、困惑和不满之中。作者认为，佛教可能是更适合动荡不安的现代社会的一种哲学，它提醒我们，真正的快乐也不在于我们的主观感受。我们越强调主观感受，反而就越感到苦。除了别再追求成就外，同时也别再追求那些良好的心理感受了。
大多数历史书籍强调的都是伟大的思想家、英勇的展示、慈爱的圣人，以及创造力丰沛的艺术家。这些书籍对于社会结构的建立和瓦解、帝国的兴衰、科技的发明和传播，可说是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。但这一切究竟怎么为个人带来快乐或造成痛苦，却只字未提。这是我们对于历史理解的最大空白之处。而且，现在是该补上的时候了。
读完《人类简史》，我们一起再回顾一下这三个重要的问题，第一个问题，是智人为何能统治整个星球？本书给出的答案，是智人透过语言，透过“虚构的故事”，形成了大规模的社会协作能力，从而拥有了强大的力量。第二个问题，是在历史的进程中，人类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？农业革命并非是人类驯化小麦，而是小麦驯化了人类。人类被丰收的轻松幻象欺骗，却过上了更加辛苦的生活。作者提醒我们，历史的所有进程，并非是为了人类的利益，而恰恰我们不断犯错误，以为能让我们更轻松的事情，却往往让我们陷入了更大的陷阱。第三个问题，是历史缺失的部分是什么？人类作为一个整体越来越强大，可是处在其中的个人的幸福和快乐却从来没有被关注过。而我们作为每一个个体，自己的幸福，无论是主观期望的感受也好，还是像佛教哲学说的要学会不执著也好，是历史中最需要被补上的一部分。
时光的齿轮走到今天，我们智人作为一个物种，也经历了漫长的百万年演化。从猴子，成为了神一样的物种。而在未来的一千年，我们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呢？下一本书《未来简史》会给你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