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极少在网上跟人主动发私信,吴为是一个。
2021年12月,我在巴蜀青年摄影展上看到了吴为的作品《芬芳一生》,久久驻足,沉默,然后落泪。我不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小孩,但并不妨碍我被吴为的作品打动,因她拍的是人,更是感情。那时我正经历感情的创伤,对一切充满怀疑,吴为让我[重新]想起,比起伤人,情更会治愈人。
于是我在网上搜寻她的联系方式,找到了公众号“暗房里总有光”,发了一段长长的傻傻的私信。吴为不仅回复了,还发来她的微信号,就这样我们成了网友。
但我们没怎么聊过天,更别提见面,所以当她发信息说想要给我寄自己的新书时,我非常惊喜。一拿到书我就急切地拆封,在出租车上开始翻阅,后来又找了个安静的空间,一口气读完。
书包含三部分内容:芬芳一生、外婆的日常、家族小事,之前在各种展和影集中陆陆续续看了不少,因此内容是熟悉的。
但仍然觉得惊喜。
图片,文字,排版都好,会沉进去阅读,难以抽离。
尤其是吴为写的那些短句,在页头孤零零地立着,下面是完全的空白。那不是空白,是呼吸,是沉默,是无尽的思念。
在某些空白处,有一些特定光线下才能看见的浅白色数字,我开始以为是划痕,但再三发现,便觉得不是意外。读到最后,吴为揭晓谜底,那是外婆的心跳。浪漫又残酷。
我知道我会哭,我也确实哭了,但眼泪止于三分之二处,因为带给我这样强烈情冲击的吴为本人已经放下了——这是最大的惊喜。
吴为说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告别,再也没有讲述的必要,再也没有表达的冲动,坦诚得可怕,真实得吓人。她反思《芬芳一生》带给她了什么,应当是对死亡和分离的理解和接纳,她说:也许不需要那么多重逢,在一起时,刻骨铭心,分开时,不必回头。
讲得多好。
吴为完成了她这一趟旅程,应该已经出发去往下一程,我祝她健康,祝她平安,祝她得偿所愿。
放下书后,我呆坐了几分钟,心里想,我现在又在哪一程呢,以后还会去哪呢。想也没想明白,“嘁”了自己一声,算咯算咯,生死是一场大戏,生死之间亦是,来都来了,就别问西东,痛快淋漓去演吧。